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记得辽宁电台的一个老编辑叫刘宝祥先生拿来这么大一卷子(稿子),说:王刚啊,有一本好书叫《夜幕下的哈尔滨》你能不能播一播?我说好吧,我那时候就自己改,把当时农村的一条复线就给尽量简化,就留城市抗日斗争的这么一段。哎呦,这个书播出以后我真的没想到有那么大反响,那是我最美的,至今想来从来没有那么美好的感觉。晚上六点半的时候,我早早吃完晚饭,骑个自行车,然后慢慢、慢慢在沈阳的大街小巷溜达着,很多家的窗户都敞开着,然后几乎家家的收音机里传出来都是我的声音。哎呀,有时候听到紧关节要之处,自己还把这车子搭在马路牙子上脚,我也跟着听一听,那种感觉特别好,没谁认识这张脸,没谁打扰你,但是你知道你的声音在每天有三十分钟在影响着人们的生活,给大家带来愉悦,那种感觉特别的美好,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演了和?了。当制片人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忙着要出国。我说我这,整个不是一反派吗?我说演什么电影,我心里自诩,我是什么人,对不对?广播《夜幕下的哈尔滨》,《夜幕下的哈尔滨》电视剧,我是那说书人,西装革履的,有模有样的,上一回我们说到,这跟和?半毛关系都没有嘛。结果我以出国为由,我说:“不行,我得出去五十多天呢。”等我五十多天回来,他就又找来了,说:“你试试装,你去,你去,啊,我们这,就你了。”我说那就去吧,试装的时候给我化了妆,穿着一个长袍马褂儿,然后把那个辫子,我说先别剃头啊,我这还演不演还不一定呢,你?就给我照一秃子,没法见人,没法主持节目了。那个瓜皮帽弄到后面去,后边那一辫子扣在帽子里头。于是我就这样,摘下眼镜往镜子那儿凑,等终于看清,当时自己琢磨,这谁呀?哎呦,这人长得有几分邪恶啊,我自己忽然找到了,我说:“那就试试吧。”然后咬咬牙让人把头剃光了。
我还记得刚到剧组的时候,我觉得全组的人都是个怀疑的眼光,尤其是当时演六王爷的李丁老师:“王刚,你这个人,跑到我们这个堆里来了?你这个节目主持人应该是谦谦君子形象呀,你怎么演和?这么个丑类呀?”我就感觉每个剧组的人员脑门儿上好像都写着仨字:“他行吗?”又过了十天,这仨字变了,变成了“还可以”,又过了大概不到一个礼拜,这仨字又变了,变成了:“当心他。”这话从何说起呢?后来他们反映说,王刚抢戏,我其实没有这样一个感觉,但是我是极为认真地,就是偶然得了这么个角色,也没有说就要靠这个出名,一点儿都没有,出什么名啊?当年和?在这个戏里,演员表排第五,就是一小角色,但是我是真认真。当然,和?的影响,我真的没想到这么大,也更没有想到后来居然能够演到三百二十集以上,在()大概有十一部戏里头。他不是生来就坏,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有志有为的青年,早年也是家道败落,几乎可以称之为是个孤儿,和?何琳哥俩也想做一个好官,上报皇帝知遇之恩,下为黎民百姓谋福祉,但是在那样一个制度,在那样的一个体制下,尤其后面有乾隆,这样一个了不起的靠山。最后短短四十九年,尽管他风光无限,他大概是中国历史上做过的官职最多的一个官员,二、三十岁二品、一品大员。他自己也知道,虚岁五十岁那年,正好乾隆皇帝驾崩,嘉庆继位,不过半个多月就把他赐死了,他在监狱的墙上也写了,“五十年来梦幻真,今日撒手谢红尘。他日水泛含龙日,认取香烟是后身。”但是,和?这种现象或曰贪腐这种现象,自私有制诞生以来,从来没断过。通过这样一个人物,我当时没有想到,大家能够在觉得很可笑的同时还能有进一步的思索。当然,和?四十九周岁,完了。王刚今年六十五周岁,还站在这儿侃侃而谈,有时候我就想,我比他幸福多了,人有再多的财产有什么用。而且,作为中国历史上最大的贪官,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我演他三百二十集,今后我终生都要引以为戒。我只想说,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完全因为你有多么的了不起,你多么有能力你才走到了今天,历史的机遇或者某一个转折就给你安排在那儿。
我期待着,我们这个栏目能够继续办下去。有一天我真的老了,说这话有点儿(不好意思),真的老了,这个栏目还在呢,小撒已经变成老撒了,我还能来。那时候再给大家讲从明天开始王刚的故事,那个时候最后一句可能就这样结束。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招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