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时常回味青春,常人的青春多做了谈资,文人的青春却成了文章。谈资无论多么热闹,都如缭绕的烟圈转瞬即逝;文章却因文字而保存,让人阅读、品味。
在年少时,青春是难以启齿的字眼,是无人诉说的心事,是不让翻阅的日记,是不记功利的愿意。青春是莫名的躁动,是闪烁的泪花,是青涩的懵懂,是私下的小纸条,是课桌上的三八线,是捉弄人的恶作剧。
在年青时,青春是激情与豪情、畅想与梦想、渴望与希望,像王蒙《青春万岁》序诗那样:“是单纯的日子,也是多变的日子;浩大的世界,样样叫我们好惊奇;从来都兴高采烈,从来不淡漠,眼泪,欢笑,深思,全是第一次。”
在大学时,青春是教学楼前琅琅的读书声,是图书馆里满满的座位,是一间寝室八个人的窘蹙,是深更半夜不服的争论,是怀中抱着吉他、嘴里哼着歌曲的新潮,是囊中羞涩却心系天下的学子。
在部队时,青春是绿色的军装、绿色的军毯、绿色的口缸和水壶,还有伴着进行曲的绿色方队;绿色是清新与自然、成长与生命、安全与和平的颜色。
走过的青春,如天上的云,应风而来,随风而去。诗人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云彩挥一挥手,带走了一段美好。中年与青年,中间隔着岁月,像树的年轮,没啥可数,也不愿去数,数到中间“树怕伤心”。过了那个年龄,装嫩都是赝品,青春只好惦记,翻一些褪色的照片,哼一些泛黄的歌曲。
中年的青春,不是年华,而是心境,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感觉的敏锐、思想的睿智、意志的坚定,是勇敢盖过怯懦、进取压倒沉沦。
同学聚会,战友聚会,大多是怀旧,或带着最初的感动,追溯远去的记忆;或带着感叹的思绪,收藏曾经的珍贵。欢乐的时光无法留住,不舍的身影终将远去,相逢的喜悦、告别的忧伤挂在脸上。
人生的奇妙在于看过去、看过来。中年看过去,太老成,好比施了催熟剂,植物不会高大,叶片不会密匝;中年看过来,太轻浮,好似患了幻稚症,连缀不起精彩的长卷,包裹不住漫长的人生。
作者:郭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