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同学的交往中,付林感到差距最大的是自己的阅历——没去过几个城市、没旅游过、没有唱过KTV、没有去过健身房、也不知道红酒还能分很多种类……“当别人聊天的时候,我只能听,无法参与其中”。
对此,“心态还算积极”的付林也曾试图多看书、多与朋友交流、多参加他们的活动。可他发现,有些阅历需要资金支持。比如,他的意识里,最贵的相机也就几千元,但一次郊游中,他看到一个玩单反的朋友带了好几个镜头,“听说每个镜头都几万元的时候,我惊呆了”。
正如付林的感受,进入清华后的李力为了弥补与王达之间的差距,报名参加了好几个社团的招新面试,可结果却很不理想:想加入艺术团,却没有音乐或乐器特长;想加入学生会外联部,却在面试中因表达不好被刷掉;想加入文学社,却发现自己并未看过几本文学名着,面试时连问题都很陌生……
最无奈的是,最终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参加社团活动——除了学习时间,他的课余时间几乎全花在勤工助学岗位上,“不要说赶超别人,就连弥补都很难”。
“他们不能无忧无虑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兼职、考虑现实性的东西。”在清华大学社科学院大二学生张嫚看来,不同家庭环境的学生在大学里的表现是有差别的。
她记得,大一时需要进行PPT展示,对于从小学就开始制作PPT的她来说“一点儿不费劲”,可班里来自农村的学生“连PPT是什么都不知道。”
南京师范大学金陵女子学院皇甫亚楠曾撰文指出,教育内容是一种“文化屏障”,文化屏障是一个阶层的文化符号,现在的教育体系并没有照顾到寒门学子的认知程度,比如纳入正规教育中的计算机课程和英语课程。寒门学子由于受经济限制,很多人到大学才接触电脑,偏远山区的孩子甚至连基本的网络概念都没有。至于英语,家境殷实的孩子即使学校英文成绩不佳,完全可以通过课外辅导、外教的方式弥补,口语能力比寒门学子好得多。即使教科书一样,他们的文化背景都不会相同。
在晋军老师关于学生“最喜欢的电影”调查中,清华大学社科14级学生问卷的统计结果分别是《肖申克的救赎》、《盗梦空间》和《哈利·波特》。可对于李力来说,在大学之前,他从未在电影院看过电影,“老实说,大二之前,我连《肖申克的救赎》都没看过,平常大家提起这些国外电影,我只能保持沉默”。
一位社会学研究者告诉记者,1999年大学扩招以后,重点大学中农村学生的比例降低已是不争的事实。不仅如此,好大学中的“精英”来自城市的居多,因为“城市的孩子、父母职业好的孩子,从小见多识广、阅历丰富,比农村孩子拥有更多的优质资源”。
看完郑也夫的《科场现形记》,就读于清华大学社科学院的大二学生曾杰对“寒门贵子”的讨论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他用马克思·韦伯关于经济、文化和声望的社会分层标准来解释,“一个学生家庭的经济地位、文化背景以及社会资源决定了你能不能上名校”。但同时,他相信,教育能够促进社会阶层的流动。
“来了清华之后,只要你有心,什么都可以补上。”曾杰认为,“大学”是一个催化剂,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寒门学子”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获得一个不错的社会地位,“但不能保证你能获得最高的社会资源,保证最高的社会地位”。
晋军老师的一段话,张小林记得很清楚。晋军说,“大学第一年后,大家会变得越来越像,那些没有出过国的,可以慢慢获得机会,那些在超级中学没有社团和课余活动的,也可以弥补,所以教育对个人的成长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帖子引发的讨论还在继续,许多评论张小林已无暇顾及,除了删去一些理解特别偏颇的评论,唯一一个留在她心里的评论是:“社会的未来是你们的,但我们也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