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人洪应明作《菜根谈》,受了宋朝汪信民莫大的教益。宋朝人的文治武功虽然不怎么的,但宋朝人可以说是最有灵性的中国人了。春秋笔法的娴熟运用,几乎呈现出蔓延之势,造就了中华文明璀璨的明珠——宋词;另有朱熹的理学,被明清两朝当做镇国之宝。可惜朱熹的水平,差就差在把春秋笔法做实了,做的无法变化了,我认为用‘一放就乱,一收就死’来评价朱程理学颇为恰当。我看朱元璋的小聪明很多,一个出生叫化子的人,在制定开科取士的八股文法时,谈得头头是道;可惜的是,朱元璋追求的,却是错误的东西,因为朱元璋想用严刑峻法灭了人的‘愿望、怨气’,大兴文字狱。春秋笔法渡过了元朝异族统治的寒冬,本可以引来春天,终于还是葬送在朱元璋的文字狱手中。
宋朝汪信民,名革,字信名,只活了四十岁。宋朝周彦约说:“汪先生,名革,字信民,临川人(先生本越国公之后,自歙迁临川),性孝友,家贫而好学。三举于乡,绍圣四年试礼部第一甲科。常以为科举坏平生志气。分教长沙,帅张公芸叟待以异礼,从而受学。丁外艰,同寮醵金为赙,辞不受。令家人毋持官下一物,行见其妻所置锡水壶,愀然日:以是污我。投之江中。……蔡氏当国,欲得知名士附己,以周王宫教召不就,曰:吾异时不欲附名奸臣传。复为楚州教官。卒年四十。……其学欲明善恶,别是非。”再次,他思想多禅宗境地,正是此书最大的特色,如《宋元学案》作萦阳学案表中云:“(汪革)先生笃实刚直,惜不免坠于禅学,则侍讲之所夹杂也。故其诗云:‘富贵空中花,文章木上(?);要知真实地,惟有华严境。’不得入圣人之室矣。”我认为,《宋元学案》对汪革的评价一语中的:“笃实刚直,惜不免坠于禅学,不得入圣人之室。”《菜根谭》为什么不得入圣人之室,我在后面的文字中会详细论述。
《菜根谭·修身篇》的总领之文说:“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从烈火中煅来;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须向薄冰上履过。一念错,便觉百行皆非,防之当如渡海浮囊,勿容一针之罅漏;万善全,始得一生无愧。修之当如凌云宝树,须假众木以撑持。忙处事为,常向闲中先检点,过举自稀。动时念想,预从静里密操持,非心自息。”再往后,才谈到“能轻富贵,不能轻一轻富贵之心”, “能轻富贵”只是本文一个涉及的极不重要的一个分枝,全文几乎再没有提起,我不知道当代人为什么谈学问总要与富贵挂钩?人活着真的只是吃饭吗?
《菜根谭·评议篇》的结尾部分说:善不在杳冥,即在食息起居处牖其衷;祸淫不在幽渺,即在动静语默间夺其魄。可见人之精爽常通于天,于之威命即寓于人,天人岂相远哉!”结尾以“天人岂相远哉”结尾,全篇再次以韵母‘ai’音结尾,虚词‘哉’训诂为‘载、裁、采’三字后,归集到这三个字器。
‘采’这个字,文人最向往,那个文人不期望自己有文采?孔子评价其学生‘斐然成章,不知所裁’,孔门十哲,子夏的文学是很不错的了,在孔子看来,子夏却少了文采。这就关系到我们对文学的价值和功能的重新认识了。没有子夏读《诗经》的读后感《毛诗序》,后人几乎无法由跨越秦帝国而探春秋笔法奥妙,子夏对中国文学的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诗经·关雎》说: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参差荇菜’中的‘荇菜’,可以做为《菜根谭》中‘菜’字的根本来源。‘荇菜’是什么‘菜’?孔子用‘荇菜’镶嵌《关雎》,除孔子外,还有谁懂得什么是‘荇菜’的哲学意义?子贡不懂,所以有‘子罕言性与命’的感叹,子路不懂,所以子路得到了孔子‘由也登堂,然不入室’ 的评价?谁懂‘荇菜’,战国时期孟子懂、子思懂、子夏懂、荀子懂。当今世界,还有谁懂?《尚书·皋陶谟》云:“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载采采。”这段文字的重点,就在‘采采’, ‘采采’两字的重要性,就在‘十五有志于学’,‘十五’在哲学意义上,决不仅指十五岁年龄,尚书在这段话下面做了解释,有‘十五’个形而上之道,孔子敏而求之,作诗《卷耳》云:“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在本诗歌中,我们再次看到了‘采采、周行’中的两个字器‘采、行’反映出来的两个‘xíng cǎi’。《卷耳》是《诗经·周南》里面至关重要的一首诗歌,《关雎》谈‘乐道’,《葛覃》谈‘亲本’,《卷耳》谈‘礼仁’。我们‘菜、采’之‘cǎi’道,就来到儒家最神圣的学问‘乐道’、 ‘亲本’、 ‘礼仁’上面,这就是《菜根谈》中‘菜根’两字的根本,故《菜根谈·修身篇》总领之文说“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从烈火中煅来;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须向薄冰上履过。一念错,便觉百行皆非,防之当如渡海浮囊,勿容一针之罅漏;万善全,始得一生无愧。修之当如凌云宝树,须假众木以撑持。忙处事为,常向闲中先检点,过举自稀。动时念想,预从静里密操持,非心自息。”再往后,才谈到“能轻富贵,不能轻一轻富贵之心”。
我们仔细究察《菜根谭》全篇,谈到最后,由儒家的积极入世转入了道家的消极避世,作者本意要柔和儒、道、佛三家来自成《菜根谈》一家之言,可惜才力不逮,成了四不象,搞了个‘不得入圣人之室’,可谓‘不儒、不道、不佛、不才。’世人本此学问,反反复复犹如小人。我是不主张把《菜根谈》当成中华圣典来读的,因为它不配称之为圣典。不过,通过本书可探源春秋笔法,从这点上说,为我们提供了作文、思考问题的一个崭新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