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我,偶尔的垂头丧气
有时候我精神昂扬,走在路上,像一阵风,看见美丽的风光,看见明媚的笑容,情不自禁心生感叹,或者干脆流下眼泪来,愿意和每一个面色和善的人交朋友,说心里话。
生活这本厚厚的书,每一页都是崭新的,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有时候我郁郁寡欢,浑身无力,只想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拉起窗帘,将一整个世界的阳光都关在外头,将花香,朋友温柔的叮咛,还有回忆里爱情的梦影都关在外头。
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失去的穷此一生再也回不来,珍惜的都被岁月推向边际,而我只有一颗倦怠的老心。
听说这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人类情绪周期,像群山绵延,高低起伏,像大江东去,有时豪气干云,有时阻塞低靡。
L说,有时候她斗志昂扬,随时准备和生活动刀动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不卑不亢;而有时候,她悲观绝望,仿佛所有努力,都是云烟泡影,甚至想过轻生。
她说的,我虽然不能够感同身受,但是我至少懂得。
C说,她曾经爱财如命,视之为琼浆玉液,所以工作风风火火,鞠躬尽瘁,然而好景不长,忽然感到迷茫困顿,人际交往,深不可测,戮力付出,不过如此。
请原谅我,偶尔的垂头丧气
她说她走到人生的泥沼,可惜没有但丁的比亚特里彩指引迷途。
仿佛,我们都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而生活的馈赠,永远零零星星,生活的面貌,依然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我把他们都推向脑后,窗帘上的织锦花纹不是我绣的,衣架上僵硬不动的衣服不是我穿的,窗外清清凉凉的呼唤不是为我悠扬的。
这一刻,我和所有人都没有瓜葛,我短暂的生涯里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故事等待被述说,洁白的床单上每一本书都一文不值,我在我自己的躯壳里,缓慢呼吸,苍白无力。
朋友们口中,不知真情或者假意的「羡慕你现在的生活」的话语,和我没有关系。
他们愿意相信自己的幻觉,那就让他们相信好了,我也不捏造,我也不拆穿,反正无论如何,我依然只有二十四个小时的辰光,我依然只有孤军奋战,自给自足的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此岸,每个人都在向往别人身处的彼岸,但其实那也是另外一些人的此岸。
生活在别处,近处无风景,真正具有生活智慧的人,是懂得珍惜拥有,并且诚恳前行的人。
千里迢迢之外的,眼睛肿了将近一个月的母亲的身体状况和我没有关系。
一个人在远方,最怕的还是忽然听说亲人身体有恙,想着立时三刻飞到她身边,却苦于没有筋斗云和翅膀。
如果不是我电话里询问,他们可能还不准备坦诚,因为不愿让我忧心忡忡,虽然医生说,只是妇女更年期的症状,但是骨肉至亲的一点风吹草动,到了关心她的人眼中,无异于惊涛骇浪。
如果亲人康健,那么孤身一人在远方,也能不痛不痒,但凡父母不太妥当,起初是可望不可即的忧虑,之后便顺其自然演变成,对自己选择这样一条颠簸漂泊的路的彷徨失措,毕竟身为人子,总有些责任需要承当。
东野圭吾小说里的男人,因为父亲病重,所以差点放弃在东京追求音乐梦想,而选择安安稳稳地,继承一家他自己并不乐意接手的鱼店,如果不是被一番严肃教训,他的人生可能就此改写,这里表达的,其实是同一种思想斗争。
也许是这个消息,让我提不起精神。
干燥的唇,流血的鼻孔,在脑海里扑腾翻涌的文字和我没有关系。
这是我来到拉萨的第四天,我喜欢这座阳光充沛,整洁明朗的城市,但是它可能还不太愿意毫无保留地接纳我,所以我只好涂上润唇膏,源源不断地喝水。
我把看过的每一道风景都化成文字封存起来,因为恐怕记忆力衰退,有一天想到这里,仿佛触碰四面光秃秃的围墙。
他们形容我活得自由自在,称心如意,是他们渴望成为的样子,但是除了客栈的灯火,不会有人看到,我在手机键盘上敲字到夜深的炯炯有神,和小心翼翼的执着罢。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在陌生的城市找不到方向的迷茫罢,我没有告诉过你我被人误解质疑时候的心虚罢,我没有告诉过你,凌晨一两点,我还无法入眠的落寞吧。
我只是不喜欢,孤独得太难看。
任何道路都难免会有坎坷,我只是不喜欢怨天尤人,何必将千疮百孔的皮囊展现给世人,没有人会同情,恐怕气味难闻。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诉苦而字,因为无济于事,大多流于自取灭亡。
我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写东西的样子,所以喜欢呆在房间里,搜肠刮肚,咬文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