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想象過當電視劇裏的狗血情節發生在現實生活中時會怎樣,可是,現實就是這麽愛開玩笑,不給人一絲準備的機會。
默默姐姐是我們家的鄰居,也是我高中三年的校友,我高一時她高三,默默姐姐爲人寬容,卻又不失大姐大的風範。更讓大家羨慕的是默默姐姐有一個很愛她的男朋友,這個小男友小默默姐姐兩歲,是我們學校高二的學長,據說當初費了好多心思才追到我們的默默姐姐,這個小男友每天都跟在默默姐姐的身後,累了上背,渴了上水,餓了上飯。那時候的我們都以爲這才是真正的愛情,這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
就這樣,一年慢慢過去了,默默姐姐面臨着人生中的大考——高考。那時候的我們都覺得默默姐姐和她的小男友不會走太遠了,憑着默默姐姐的成績,想要去北京上個重點大學簡直輕而易舉,可是,最後,默默姐姐選擇留在了武漢,更讓我們想不到的是,默默姐姐不僅沒有去武漢的重點大學,相反,隻是去了一所非常普通的二本大學。原來,隻是因爲那所大學離我們高中比較近。那時候的我們以爲這就是爲了愛人可以付出一切的不死精神,我們以默默姐姐爲傲,爲她自豪。
默默姐姐的畢業也就意味着高二噩夢的開始,終于、終于輪到高二了,輪到高二的學長學姐來面對高考這個折磨人的小妖精。在這關鍵的一年裏,我幾乎每天都會看見默默姐姐的身影,默默姐姐幾乎每天都會帶着親手煲的湯來到我們學校,不用問了,就是來給她的小男友補身體,加油打勁的。每每這個時候默默姐姐總會幫我也帶一份,于是我也就趁機“沾沾光”了,每次吃飯,我都會覺得原來就是這麽簡單的生活也可以稱之爲幸福,原來幸福離我這麽近,看到默默姐姐臉上的笑容我也會感到幸福和感動。那時候的我以爲就這麽一輩子下去該有多麽的美好。
一年就這麽過去了,在送飯和吃飯中,在笑與淚中,在苦與樂中,不知不覺,過去了,終于輪到高二的學長學姐來做出選擇了,他們的命咦罱K将會如何就在此一舉了,我還記得高考那天很熱很熱,武漢的氣溫永遠要比想象的高那麽幾度十幾度的樣子,默默姐姐就站在考場外等着她的小男友,陪着默默姐姐的還有那個總是樂于當電燈泡的我,我還記得小男友考完最後一門出來時默默姐姐臉上的模樣,那是發自内心的笑,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笑容。
高考一結束,我們三就去了南京,那是我們一直都想去的地方,那是一個提醒我們勿忘國恥的地方,讓我們靈魂激蕩的地方。于是,他們小兩口外加我這個瓦特大到爆棚的電燈泡踏上了我們的南京之旅,體驗着我們的水深火熱,深切刺骨。我們這三個外來的剛剛着陸的孩子都不知所措,原來現實遠遠比課本要來得深刻。我還記得看到南京大屠殺紀念館的那天我們三個都流下了眼淚,那時候的我看到了他們的手緊緊的牽在一起,一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成老的模樣,我在心裏默默爲他們祝福。那時候的我以爲大概這就是永遠在一起了。
高考成績出來了,默默姐姐的小男友考上了北京的學校。我記得,小男友走的那天,默默姐姐的臉上挂滿了淚水,後悔自己當初一時沖動沒有去北京,不然現在就不會落得異地戀的下場了。在機場,他們兩個人緊緊相擁,不舍得離開彼此,那時候,我真希望時間都靜止在那一刻,讓這對戀人可以好好的擁抱親吻。可惜,希望終究隻是希望,我還記得默默姐姐揮手送小男友到檢票處時的痛徹心扉,瘦弱的默默姐姐就這麽被來來往往的人流擁擠着,分離着。那一刻,我懂得了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原來就是我在路的這邊,愛的人卻在路的另一邊,彼此不能相見。
我一直相信相愛的人不管在哪裏,心終歸是在一起的。在後來的日子裏,我一直見證着他們的幸福,在這個沒有多少人願意動筆的時代,他們保持着每個星期通一封信的習慣。每逢節假日默默姐姐就去北京找她的小男友,或是小男友跑來武漢找默默學姐。而我,一直見證着他們的幸福,他們的一切。
一年後的我終于要參加高考了。我記得那天是他們來陪考的,那時候的他們手牽着手,就像一對多年的老夫妻。我還在開着玩笑:“你們結婚那天不請我當伴娘我就不理你們了。”
那時候的他們相視一笑:“好好好!一定是你!”就這樣,帶着當伴娘的愉悅心情我進了考場,爲他們開心着。
這一次的暑假,我們一起去了北京,去故宮,去爬長城,小男友背着默默姐姐,我在後面做他們的小跟班,用相機爲他們記錄下幸福的每一刻。那時候的我,也幸福極了。
等着、等着,我的高考成績出來了,不上不下,一本差,二本多。我離開了武漢,去了另一座城市,讀了一個普通的二本學校。就這樣,我們三個人在三座不同的城市,爲自己的未來奮鬥着。我在我的城市裏慢慢的找尋自我,默默姐姐是學校的學霸,而他的小男友也在北京努力着。我們相約,在我畢業那天他們就結婚,而我要以伴娘的身份出席他們的婚禮,我還要将我們的故事寫成一本書,讓世界來見證我們的小幸福。
時間在穿越着我們三,我們都在大學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和生活。隻是,我似乎不再樂于做當年那個傻不拉幾的電燈泡,開始明白再好的朋友都需要各自的空間,愛情的世界裏其實也存在着潔癖。所以,我不再是沒心沒肺的電燈泡了。偶爾,我們還會相約去爬山,去看場電影。同時,還在爲自己的未來而努力着。轉眼間,默默姐姐也到了畢業的年紀,她的小男友也大三了,至于我,還在另一座城市裏找尋着自我。
前幾天回家,默默姐姐撥通我的電話。可是,電話這邊的我嗅到那邊的悲傷和彷徨。怎麽了?那個愛笑的默默學姐什麽時候開始歎氣,我都可以想象得到她緊鎖眉頭的模樣,我從來沒有感覺到世界是這麽的安靜,安靜到沒有了愛笑女孩的笑容,安靜到隻剩下一片慘白。
果然,第二天的見面讓我心疼不已。原本就瘦弱的默默姐姐在大衣的裹挾之下更顯蒼白,透過大衣仿佛可以看到默默姐姐身體裏凝固的血液,我的心好疼,心疼眼前這個女孩子,我抱住默默姐姐,她靠在我的肩頭靜靜的流淚,我覺得自己的衣服都濕透了,冰涼冰涼的,深入骨髓。
我一直都以爲默默姐姐是個堅強的女孩,她一直都是我的榜樣,就像是一座豐碑永遠屹立在那片褐色的土地之上,默然卻堅毅。直到她趴在我肩頭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有一種堅強是可以裝出來的,這種裝就連自己都可以被哄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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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我第一次去了酒吧,在燈紅柳綠的夜場裏,我守護着醉得一塌糊塗的默默姐姐。我們在一陣又一陣的音樂浪潮中呼喊着,鳴叫着自己心中的不快,我坐在角落裏,看着燈光下的默默姐姐,她變了,變得我不認識,她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有目标有理想的默默姐姐。而是一個滿腹牢騷的即将畢業的普通女大學生。那天晚上默默姐姐一直都在重複着一句話:“他說我能給他什麽?給他什麽?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就什麽都不是嗎?什麽都不算嗎?七年了!我們七年的感情就什麽都不是嗎!”幾乎一整個晚上默默姐姐都在我的身邊吐槽抱怨。我在想,此時的默默姐姐和怨婦有什麽區别,隻是讓我想起了黑夜墓地的霧色,一片朦胧與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