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父母为我们买了一间半平房。房子是土坯砌的,房顶是水泥瓦。屋顶是用报纸糊的,偶尔过年时,也买些彩纸裱糊一下,烘托一下节日的气氛。
既然是土坯房,就给耗子盗洞创造了机会。屋四周的墙角有好多处耗子洞,可能耗子已经在地下构筑了庞大的地道网,每家的耗子洞都是联通的,我是屡“堵”不禁,弄得我苦不堪言。同时,我也为这些耗子有如此神通感到惊叹。耗子盗洞也就罢了,没想到它们盗开了厨房和卧室的间壁墙,爬到棚顶安营扎寨,这可有点欺人太甚了吧。刚开始,我并没在意,睡到午夜时分,忽然听到,棚顶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细细一听方知这是耗子来回奔跑的脚步声,还不时传来耗崽子“吱、吱、吱”的叫唤声。可以断定,来回奔跑的肯定是只雌性耗子,她来回奔跑的目的是为那些耗崽子运送食物呢。想到此,我简直是怒不可遏。心想:“妈的,我早晚得好好收拾收拾你们这些害人精。”耗子盗洞时,不少沙子落到了棚上。来回奔跑时,母耗子“咚、咚、咚”的脚步声,耗崽子乞食时的“吱、吱、吱”的叫唤声,母耗子来回奔跑时,震动的棚顶上的沙子发出的“唦、唦”声,一直响个不停。母耗子“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敲架子鼓;耗崽子“吱、吱、吱”的叫唤声,像初学小提琴者奏出的刺耳的琴声;而“唦、唦、唦”的沙子发出的声音,则像乐器里的沙锤。这几种混合声响简直就是一首极不协调的交响曲,让你闹心,让你烦躁,让你寝食难安,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终于有一天,复仇的机会来啦。
这是一个阴雨的夜晚。大概下半夜两点多钟,我听到窗户帘子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抓挠声。窗户帘子是用水泥袋子糊的,上面卷个棍子使它能挂起来,下面卷个棍子使它能垂下来,倒也能把窗户遮挡的挺严实。不知道这只耗子是怎么钻进去的,反正是急得钻不出来了。正是这种声响惊醒了我,我蹑手蹑脚地拉亮电灯,看到窗户帘子下部鼓起一个大包。我想,这肯定是那只耗子了。我怀着惊恐的心情,隔着窗户帘子猛扑上去,用双手紧紧地掐住了它。掐住它的时候,那种手感很肥,很柔软。我也挺害怕,万一没掐住,它跑出来咬我一口怎么办?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连累带怕,已是气喘吁吁。我试着把双手松开些,感到耗子不动了,才完全松开手。我小心翼翼地掀开窗户帘子,一只半尺多长的耗子横陈在窗台上。血从它口中流出,有一些还滴在了窗台上。看到此情景,我一阵恶心,差点没吐出来,赶紧拎起耗子尾巴扔了出去。
回到屋里,等我心神安定下来,不知怎的忽然动了恻隐之心。心想,或许这只耗子就是那只在我家棚顶上来回奔跑的母耗子吧。它死了,那些耗崽子怎么办?别的母耗子会来照顾它们吗?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好笑。正是这些耗子成天闹妖,觉得家人彻夜不宁,现在还可怜它们干什么?它们这是自作自受,活该倒霉。
我自己在安慰着自己。抬眼看到墙上的钟,已经5点多了,该起床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