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姐第一个喜欢的人是在蛇口工厂里,那是一个来自河南洛阳的男生李哥。刚从部队出来,刚满十八岁的钟姐并没留意这个小个子男生,直到某次排队打热水,李哥主动让她先来,到后来每天下班李哥就提一桶热水给她。他们才慢慢有了交集。
那时钟姐已经在厂里干了2年,两人相处的日子只有一年时光,从认识到确定彼此心意。后来钟姐到新单位后,两人却失去了联系。多年后钟姐才知道,李哥工作二年后被家里逼着回家相亲结婚了,现在都有一个十几岁岁的儿子了。
钟姐说,后来自己就没再留意过其他男生,虽然在现在公司有人追过我,就修理厂那个癞子也追过我,可是忘不了李哥。一晃三十,开始被亲戚拉着相亲,也有大老板,也有当官的,可都是谈着谈着就没消息了。
直到去年,李哥联系到我,那时候他已经跟老婆离婚,两人聊了这么多年的很多,他还来深圳看过我,两人却少了当年的冲动,更像亲人一样絮叨。自己再也放不下深圳的一切,他也不可能离开洛阳来到深圳重新开始,没了为爱情牺牲的勇气。
我理解她的心情,可还是劝她,为爱冲动又何妨。她说,不行了,我连相亲彼此有好感的人都不能容忍他在我生病时不闻不问,我似乎早已有了感情洁癖。她曾跟我说起许多次相亲对象的不好,无非就是人情世故没到位,男女情调不用心。看着她一年又过了一年,她似乎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
钟姐对自己处于随意的状态,却时刻牵挂着别人的命运。奶奶活到九十多了,有一次在家不能动弹,她心急如焚地赶回家;八岁的小侄子在外跟人打架摔破了头,她跟弟媳妇吵了一架,怪弟媳没看好孩子;好几次受我妈委托介绍女孩子给我,在我一次次地看不上和不被看上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不懈的给我物色女孩。
为了别人,她总是那么积极操心,弟弟在葵涌买下一栋楼做生意时,她毫不犹豫的将所有积蓄拿出来,永远都不考虑自己的后路。从当年辍学供养弟弟妹妹读书、到将所有积蓄给弟弟建房子结婚、做生意,无论钟姐怎么努力改变自己的处境,都在为家人活着,却没考虑过自己的日子。
我担心她这样过一辈子,我说,你不想想老了怎么办吗?农村里孤寡老人是没人照顾的,除非你有房子,有资产,他们冲这个也要照顾你。我暗示她要为自己着想。
她傻笑,以后的事想那么多干什么。说完又向我打听高考填志愿的事儿,说她姐姐的女儿要考大学了,希望给点意见。
即便她毫无资源,却仍然努力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不免有些心酸,尽我所有能力去帮她一起谋划着。
后来我新房入伙,钟姐搬了一个大冰箱过来,让我不知所措,进门就说,量好尺寸的,入伙的日子也帮你选好了,进门要先跨左脚,撒上铜钱,打开所有灯,所有水龙头......
我看着她在房子里忙碌的背影,心里隐隐作痛,鼻子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