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左右赶到病房。见到我,表哥又开始抱怨,抱怨他儿子太懒,伺候不好他;抱怨医生水平有限,把他的病越治越严重……安慰了几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之类的话,到医生办公室见管床医生赵主任。赵主任说现在除了用点消炎、镇痛的药,已经没有别的啥好办法,就他现在的体质,化疗、放疗都很危险!赵主任接着说,等肿块压迫到气管,他会呼吸更困难,更加感到不舒服,情绪可能会更难控制!听了赵主任的话,稍稍松开的心又紧揪起来。表侄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问是不是把真实病情告诉他爸爸?还说,如果把真实病情告诉他爸爸,他爸爸可能就会立刻安静下来,不再骂人。这是个残忍得让人不敢想的问题,我说,现在告诉他可能还有些早,再等等吧!然后匆忙离去。现在心里非常清楚,表哥能撑到现在,是因为他心里还有希望,如果把真实病情告诉他,以他的急脾气,绝望可能会立刻要他的命!可是,如果不告诉他实情,等他病重的连嘱咐他妻、子的话都说不出来时,同样会给人留下遗憾!
记得最后一次看到神采飞扬的表哥,是前年春节带母亲回老家,那时表哥还是一个健康的人,言语中带着自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此后一年没见,今年的四月六日晚接表侄电话,七日赶到医学院再次看到他时,他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走出病房长吁了一口气。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同事打来的,按下OK键问有事吗?同事说,姬主任现在很忙,他让我给你打电话说一声他儿子明天结婚明天中午婚宴你一定要到场……后边又说了什么没听太清。挂断手机时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未读短信,是小郑发来的,一条很长的 “短信”。看了下,大概意思是指责我是个不靠谱的人,她说:如果我们不会有什么结果,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我清楚她说的不靠谱指的什么。一次信口开河跟她说我早厌倦了没有爱情的婚姻,离婚是早晚的事儿,她当了真,对我的期望和要求也高了。
其实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我跟小郑的关系。说是恋人吧,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似乎也不太合适;说是情人吧,实在对情人这个词没什么好感。
三十五岁以后,我觉得自己老了,原因是我跟老婆的性关系就像一个笑话里说的那样,像收电费的,一个月才一次,又像送牛奶的,放门口就完事。认识小郑后我发现自己并没老。有时跟她通电话,听着话筒里她莺声燕语般的叹息,裤档里那玩艺儿就会直直的竖起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觉得我跟小郑之间才是真的爱情。
还清楚地记得两年前在网上跟小郑第一次聊天的情景。那天,她通QQ问我我的QQ农场怎么升级的那么快,有没有什么秘诀?我说也没什么秘诀,QQ农场升级是靠积累经验分实现的,获得经验分的途径包括播种、收获、除草、浇水、买背景等,要想农场升级快,就得多播种多收获多除草多浇水多买背景……统筹兼顾,合理安排。她说,怪不得你升级的那么快,原来是个专家型的玩家啊!我说让你见笑了,我只是没事找个事干打发时间。她说,想像不出一个玩游戏都这么投入的人,生活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说还能是什么样的人,高级动物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么?以后,聊的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她跟我说她曾在一家小企业做会计师,六年前辞职做专职太太。在家五年,孩子大了她也在家待烦了,不想回原单位,就到一家会计师事务所找到了新工作。我们聊天的内容很随机,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不过她不愿跟我谈他老公,只说她老公官越当越大,离她也越来越远。在网上聊了几个月后,我们在淮河路边上一家小湘菜馆的包间里第一次见了面。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正好成了我不回家的理由。我跟老婆打电话说,路上太滑,一踩刹车,车轱轮就横着在路上跑……没法回去了,只能在旅馆将就一夜了!实际上那天晚上从饭馆出来,我真的跟小郑在附近的宾馆开了房……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出轨,来得突然、刺激,让人终生难忘。可是,现在怎么办?
再次坐进办公室的沙发里,已经十一点多。同事小朱凑过来闲扯。他说,除了上班,业余时间你有没有做个啥小生意?我说,除了上班别的啥也不会做,啥也没做。他说,那怎么行啊,现在这世道光靠工资最多自己混个肚圆,更甭说养活家人再养个车了。我说,你以为你下了班卖个烧鸡你就有出息了?赶紧爬一边歇歇去吧,现在没闲心跟你扯蛋!
赶走小朱,继续闭眼蜷在沙发里,努力想让情绪从现实中逃出来,努力想本·拉登被击毙的那种照片,而脑海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