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国企,缴税多,地方财政的百分之多少得靠我们,市长拿我们老总当财神供着!没办法,企业大,应付各种检查、验收就得多,各种接待也多,我就是忙这个!这一个礼拜,光是汇报、陪同视察、达标验收签会……
“不是不是,过奖过奖,我现在?哎,董事长助理!小角色一个。不过,总是陪上层人物喝酒,没办法!
“有,有,有,局里的,市里的,省里的,部里的,中央级协会学会的,这不,前天,在海天俱乐部,我跟祁副省长碰杯,祁省,斯文,不贪杯,不像省国资委的赵主任,老赵,那酒量!吓人!惊人!镇人!雷人!哈哈哈!
“都跟他们混熟了,其实上层人物也挺好说话的。不像他们手底下的小官吏,装腔作势,狐假虎威。不过上层人物也真有水平,要不怎么混到上层呢?多跟上层接触有好处,能学到不少东西!有事找他们——今后一旦,真的,确实,需要他们给办的事,那还不是一句话?一张字条?来,再走一个!干!
“不是吹,不是。我现在,哎,我是,其实我的本职是企划经营科科长——正科级科长。助理,那是刚提起来的,我们董事长本来有仨助理,我——这是又新提一个,主要是应对各种应酬,检查,视察,参观。我们大型国企,按官场的套路说,我现在的位子,相当于标准县团级!正处级!那是,那是,我们老总,那相当于地师级,过去地区行署,啊,地委书记、行署专员,那都平级。整个中央——整个中国,地师级干部才有多少?高干!来,再走一个!
“我,听好了,标准县团级,可我,平易近人,不摆架子。我这是在企业干,要是在党政机关干,那在中组部都是挂上号的了!干部梯队!可我,同学聚会,还是照样来!上次我陪着老总去海南开会,还有去年夏天去漠河开会,那我们在台上就坐在省长部长们后一排,那离省长、部长也就一步之遥!
“年薪,年薪……不敢说,女人不问年龄,男人不问收入,年薪……不敢不敢,哪里哪里……不过,没喝高,没高。你放心,没高!年薪……这么说吧,我月薪加年底奖金加出差补助加误餐费,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哎,怎么说也比现在一个县团级干部高!宝库,你老兄,你——什么时候才能赶上我?进才,老弟你,你——那年才能追上我?
“对,我们在企业干的,跟他们在党政机关干的不一样,他们是光拿钱不办事,咱是真办事——办真事。他们也有求咱办事的时候,这不上次,国税局的吴股长拿了九千多块的加油发票,说是单位“五一黄山游”的费用,拿来让我给报了。哎,国税局,股长,实权派,报呗。又不是谁家的钱,报。我签字,之后,董事长签字……
“来来来,喝深点,你一拇,我到中央。哎,名酒,大宴,大的席面,你们是,哎,你们是不知道,也不好应付……查酒驾?甭管那个,甭管。咱这么说吧,今天,今天咱散了,你随便市区里串,穿行,只要是交警二大队的查住,你电话打过来,十分钟就放行!敢说这个!请他一顿?他得请我!上次查住我一哥们,我这哥们就说了,别扣本儿了,扣了还得给你们队长找麻烦,他还得请我,多费事?
“好好,杯中酒……不闹酒……酒喝香甜饭吃饱……干喽,干。你说……像我们这级别……怎么走?有车!我调车!公司的奥迪——公务车!打牌?你们打,打。没事,打个小牌,谁敢管?咱们这些人,级别都不低呢,什么禁令?那是禁下边儿的。咱们这级别,谁禁?上次,在我们公司的天宫庄园玩儿,有公安的,有检察院的,有法院的,有安监局的——就为我们那次出事故的事——为摆平那事,那,我就说了,饭后打会儿小牌,业余时间,放心,不违反原则,党委给你们担责任。我党委委员!我担。
“是是是,对对对,哈哈哈!没问题,没问题,有事说话,电话……我不用,你们留我号就行了。哎,一般一般,一般干部嘛!哈哈哈!
“你们打,你们打……上次我跟曹局长我们几个……
“也是,也对,对头!修养水平?人家说修养水平得在退休以后看。人都这个样,台上一个水平,台下——下台后一个水平。可不,咱企业干部和机关干部不一样。可不……那天,滨河公园里,俩老头吵起来——俩离休干部吵架,有个意思,为什么?就为个鸟儿笼,观点不一致!做工和作价,说不到一块儿!吵。到后来,瘦高的老头问,你那个单位的?那黑胖的老头说,我行署的!很气势。那瘦高的老头说,行署?我是省厅的!更气势。接着又吵,还彼此亮出离休证换着看,看完还吵。到后来,行署的老头跟围观的人群说,别看他省厅的,什么厅?水利厅!嘁!别看他年纪比我大资格比我老,级别可没我高!比我差他妈的好几级呢!牛什么牛!
“所以说,企业干部和机关干部不一样,就是不一样!